We are the nobodies
Wanna be somebodies
When dead
they'll know just who we are

【周黄】一折“求婚聘书”

写写别人眼中的周和黄,周公子与黄少爷的故事。

有不科学的年龄设定,一发完。

梗来源于《浙江档案》06年10期同名文章。



“你走吧,一直向前走,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了,趁着没人瞧见,我也该走了。”

 

 

收到投稿的时候,苏沐橙正揉着睡的有些发昏的脑袋准备去倒杯咖啡给自己,以便更好迎接下午高负荷的工作。却在一出门便听见老板娘陈果高喊着“沐沐,沐沐在哪里”。

“沐橙提前走了,老板娘记得扣她工资啊。”此时正坐在陈果身边的叶修还叼着烟含糊的接了一句。

眼看陈果真要相信叶修所说,苏沐橙连忙走上前去找到人表示自己还在这里。

“正好我有事要找你。”陈果把她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说到,“前几天有人给我寄了一封信,说是收藏了大半辈子终于有一天能将这个公布出来了。”

说着陈果递过来了一张老旧的纸,苏沐橙伸手接过来看了看,那纸还真是老旧的很,不仅纸张发黄发皱,就连纸中毛笔写出的字体都有经过时间的抹杀而显得模糊不清,拿在手中竟觉得沉甸甸,老旧的好似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唯有开头硕大聘书二字格外显眼,就像用力刻在那上面一样,历经沧桑却经久不灭。

“这是?”

“有人寄过来附信说希望能够刊登在咱们杂志上,顺便就将这纸求婚聘书赠与我社权当收藏,说起来这可是民国三十年的东西,老古董了啊。”

真的是古董了,苏沐橙感觉手中之物的分量又加重了一分。

“所以麻烦沐沐你去跑一趟了,采访下捐赠人江先生,咱们再做一篇跟踪报道,拜托啦。”陈果似哀求的看着苏沐橙,“地址在这里,联系方式我都找好了。”

“好吧。”苏沐橙笑着看向陈果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沐沐你最好了。”

 

周公馆,江波涛先生。

寄信人留下的信息仅这么两句以及一行排列组合的电话号码,苏沐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手中电话拨了过去。

忙音没响几声电话线的那边便有人迅速接起。

“你好,这里是周公馆。”

“你好。”苏沐橙捂住听筒清了清嗓子,再贴上去说,“请问江波涛先生在吗。”

“你找爷爷啊,稍等,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电话那边传来了听筒被放在桌面上的敲击声。

未经多久又有人将它拿起,一个全然不同的声音透过电线传了过来。

“你好。”嗓音苍老,可也柔和。

“你好江先生,我是《兴欣晚报》的记者苏沐橙,前几日我们接到了您的投稿所以想约个时间做个小采访,不会占用您很多时间的。”

“好啊。”对方欣然接受,“明天早晨8点,你来我这边可方便?”

“方便方便,那么江先生叨扰了。”

约好了时间地点,苏沐橙随手就想将日程写在一旁的记事簿上,可对方还未将电话挂断像是还有交代。

“苏小姐。”他的声音再次透过听筒传来。

“在。”

“请过来时带束红百合。”

红百合,苏沐橙又在自己的备忘录上添了一笔。

 

翌日天朗气清,苏沐橙按照约定的起了个大早,准备好了采访用的资料,也顺带的将那纸老旧的求婚聘书装进了包中,按照昨日江波涛先生在电话中的指示,驱车赶往周公馆的路上捎带了一束红色百合,包装完好,一路上香气袭人。

准点到达周公馆,按响了门铃后很快便有人前来接应,穿过花园小庭院再到达房屋的正门口,有人接过了她手中的百合花,顺便插在了玄关处的花瓶里。

“江先生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穿过雕花的木门与彩色琉璃装点的窗台后终是进入了会客厅,江波涛老先生衣冠整齐的坐在小沙发上,似是大驾她的光临起身迎接。

“苏小姐,幸会。”简单点了点头示意问好。

“幸会。”苏沐橙轻弯下腰表示回应。

“请坐。”他指了指身旁另一个小沙发。

苏沐橙这才注意到,身旁的这位先生按推测应有80余岁,可他外表上看起来却神采翼翼,浑身精神气,脸上也是一直挂着笑容,温柔的看着她或是看着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全然不像暮年老者。

“老先生叨扰了。”说着苏沐橙拿出了放在包中小心保存的那纸聘书出来,“这求婚聘书,我想知道背后的故事。”

江波涛顺着她的手接过来了那张老旧的纸,怀念的又看了看终是握在手中小心的放在膝盖上。

“这聘书本应是交予应拿它之人手中,可却兜兜转转的在我手里停留了大半辈子,是时间了,是时间把它张贴出去了。”他的眼角有泪光闪烁,脸上神情向往,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历经快一个世纪的冗长回忆。

“我是13岁来到周公馆中的,周老爷与夫人看我伶牙俐齿便将我从孤儿院中接走,从此我便成为了周家人,虽不是周姓,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周家有二女一子,我来到周府的当天晚上,周夫人便对我说从此我便跟在周公子左右,对呀,那时候还叫做周府不是甚么周公馆。

“周家小公子全名周泽楷,在家中最为得宠,也最为听话,读过私塾也上过大学还留过洋,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不善言谈,大多时候说什么他答不上来,只是一笑。当时城中还流传着周少爷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哪家小姐要是对他有意,便抛随身携带的手绢在他面前,若是周公子拾起哪家小姐的手绢便代表着有朝一日那家小姐便能成为周夫人,这小公子啊,倒不像传言一般的冷若冰霜,若是有小姐向他抛手绢他全都捡起,并不是有意,而是全交与我,吩咐我洗干净了再送回去。”

尘封多年的回忆有朝一日揭开示于外人,一探究竟,江波涛像是回到了自己还十几岁的年纪时脸上堆满了笑容。

“那他与黄家小姐呢?是捡了黄小姐的手绢之后不想还才下的聘书吗。”

“黄家小姐?不是不是。”江波涛听后笑的更开心了,“是黄家少爷才对。”

“啊!”

“没想到吧,这求婚聘书背后竟是这样一场惊世骇俗之恋。”

苏沐橙听得呆呆的,一时间手下忘记了记录,惊世骇俗,却也是倾世爱恋。

“那黄少爷我是认得的,黄老爷与黄夫人膝下仅有他一子,在家中格外受宠,在这城中也是飞扬跋扈的紧,可周家公子才留洋归来,不认得他倒也正常。

 

民国二十二年,晚秋。

落叶飘红。

江波涛手捧一品轩的糕点紧跟在周泽楷的身后,家中二小姐突然间嘴馋想吃,却找不到人差使,便打发着自己弟弟让他出门买墨水时顺带捎上一些回来。

眼看再隔一条街便要到家了,可惜偏偏这个时候有只拦路虎挡在眼前。

“前面吵什么?”周泽楷回头询问。

老远的就看到街中有几人推推搡搡从一楼出口走出,待走近了才听到最前之人口中还念念有词。

“什么破地方,当着我面说我是银样镴枪头,去问问你们文穗姑娘我到底是不是,小心我有朝一日将你们这满春阁的招牌砸了。本少我明明是一支金枪永不倒。”

最前之人看起来颇为生气,一直在念叨些什么,可惜周泽楷仅听清了这几句。

“黄少小点声,这可是大路上。”周围有人劝道。

“怕什么?我看谁敢议论。”

 

“‘银样镴枪头’什么意思。”周泽楷小声的问身旁的江波涛,却不料四周突然安静声音竟传到了黄少天耳中去。

“你!”

本来无所畏惧之人瞬间面红耳赤,回过头来指着周泽楷的鼻子却是憋不出话,他因为生气有些发抖的手指,因为无意的调笑红到脖子根的面色全都被周泽楷看到眼里,错乱之下竟觉有几分可爱之资,从未曾见过有人脸红似血如此地步,竟比谁家小姐刻意涂抹了胭脂的脸颊都别致二分,对峙之下周泽楷没有憋住笑出了声。

“靠!你叫什么名字,本少记住你了。”

“周泽楷。”

老老实实回答。

 

苏沐橙听得有些耳朵发红。

“对不起苏小姐,江某并无冒犯之意。”

“没事没事,您请继续。”

“虽略有耳闻,可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黄少爷,他并不像传言那般痞气,反倒是有些,该如何形容?小孩穿了大人的裤子那般感觉,虚张声势。周公子悄悄问我他的名字,我便一五一十的说了,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那究竟是我一生之中作出最正确还是最错误的选择。

“周家世代经营着一家琉璃厂,按道理到了这一辈本应是交与周公子手上管理的,可无奈他对于经商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是偏爱文学古籍,所以这琉璃厂也就由着大小姐一手管理着,而那黄家也倒是这城中有名有姓的大家了,旗下经营颇多尤其是那家四明银行,算得上是他家的老产业。

“周家与黄家一直有着商业往来,本来这些递账目,收票据的琐事都应是我或是其他人做的,可他周公子有天竟是不知怎的,非要抢着亲自去送,我与大小姐以为他终于开窍了想要接管家中生意也是心中大喜,没有深究缘由便由着他去了,愿他能够先跑跑腿熟悉流程,待以后接管才能扛起重任,周公子一看大小姐松了口面色大喜,连夜整理出周家与四明银行各大商业账目往来一遍一遍的看,而那些锁杂的票也是一张一张的送,最多一次一天之内竟跑了四趟有余,可仍不觉疲惫,笑的开心。本以为只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罢了,却没想到天天跑竟又一月多时了,有天大小姐闲来无事问了问他厂中商业明细,可他却一问不知,答出口的仅这月与四明银行又新增了几笔业务往来,不过这也是后话了,不提也罢。”

“我看这周公子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醉翁之意吗?是啊,不在酒,是一心在那城中跋扈的黄少爷身上,可我当时竟未窥端倪。”

说的有些累了,江波涛端起一旁被放置了好久的红茶,喝了一口,继续说:

“有天公子晚归,我看他面色不错略有喜色,便上前去问发生何事,他答说明日梨园有戏班子来唱戏,少天约我同去。少天是那黄少爷的名,城中但凡知道他的都只称作一声黄少,我当时心中一惊,不知曾几何时公子与黄少爷竟如此亲密已以名互称,我在心中暗暗打算着此等异处要不要去报告老爷夫人,继而又听他说道,我是穿那件对襟长衫去,还是立领西装去。

“彼时公子他竟像个未出阁的小姐一般竟询问我该如何打扮前去赴约,我暗自压下心中想去报告的打算,思索再三告诉他穿西装去,黄少爷喜新,如此正对了他的胃口。公子听闻更是惊喜万分,别院与我分别后匆忙回房,而他的脸上笑的更开心了。我暗自叹息,恐怕这病已入膏肓,需良药苦口啊。想拉他回头,恐为时已晚。”

苏沐橙边听边点头,手下涂涂写写便在手中记事本上画上了一对西装革履的人儿,潦草几笔,却又传神有韵。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我便与他驱车赶往梨园,一下车一眼就看到了早已在门前路边等候着的黄少爷。

 

“周泽楷这里这里。”黄少天眼尖,众人之中周泽楷格外瞩目,他抬眼打量了周泽楷全身上下,最终视线停留在黑底暗色花纹领带上,“品味不错嘛,法国货吧。”

“送你。”

“送我干嘛我那么多条带都带不过来,赶明我送你几条换着系。”

“好。”

他言笑晏晏,随着黄少天的步伐一起进入这梨园大门去。

黄少天是这园中的熟客了,一进门便有人引着他们几人进入了二楼雅间,正对着中央戏台子,桌上还有瓜果小食摆了一桌。

“坐。”黄少天指指身旁位置招呼着周泽楷,“还有那个江什么?小江啊,你也坐。”

“江波涛。”报上名去。

“对,江波涛,我就记得你五行缺水。”

“黄少爷说笑了。”

 

入座没多久,台上便有人报幕,紧接着脸上涂着油彩的戏子粉墨登场,咿咿呀呀的唱着曲调绵长又轻又软的词与曲。

“毛衣为飞鸟,脱衣为女人。

......

昔豫章新喻县男子,见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鸟。

......

女易得飞去。”

戏幕演员换了一波又一波,那大红幕布合上又拉开,不变的是戏子口中婉转悠扬的曲调配上景音敲打的乐章,听着欢快而又悲伤。

周泽楷摘下一颗葡萄送入口中,他转头看向黄少天侧颜,那人听的津津有味,于是便动了动左手越过一尺方桌,勾了勾黄少天放在桌上右手的小拇指。

“迢迢牵牛星。粲粲黄姑女。”咿呀语调之下周泽楷轻声地说。

声音传到黄少天的耳中让他浑身一震,回头看向一旁的周泽楷,再动了动被他勾着的小指。

“去去去,谁跟你耿耿遥相望。”

黄少天虽是笑着说,却终是未挣脱掉勾着他小指的周泽楷的手。

 

那场戏听在江波涛的耳中只是呕哑嘲哳难为听,那戏台上女子或是男子为鸟扮相也未在他心中停留太久。

迢迢牵牛星,杳在河之阳。粲粲黄姑女,耿耿遥相望。

可这句,却在他彼时还年幼的心中深埋下根,伴着眼前的二人,记忆犹新。

 

“他们二人在我眼前毫不避讳,想来也是不将我视作外人,我心想罢了,就为他们瞒过老爷夫人这一道吧,未曾想这一瞒啊,大半辈子就过去了。”

“周老爷与周夫人竟一点都不知道。”

“是啊,或许知晓吧,更多是我隐藏太好,这终究是成为了入土的秘密。”

“那之后呢?之后他们二人又是如何。”

“之后啊,我就不清楚了,时间隔的太久我这年老记性也不太好,大概就是当时城中流传周公子与黄少爷私交甚欢,传言是否周家二小姐要嫁与黄家独子为妻,从而周黄两大家强强联合,可这流言蜚语的真相仅有我一人知晓。

“有时是周公子夜不归宿,想来应是去了黄府,周家对他管教一向不严,只要不杀人不放火便也就随着去了,我也曾记得黄少爷来过几回周府,老爷夫人都将他视为宾客宴请,留宿自然是夜宿公子房中,府里原是有客房,可那夜不知为何突然走水无法入住。翌日清晨我去叫公子起床还未及门就见黄少爷面有愠色摔门而去,当下便心想二位关系一直很好为何大清早的却吵起架来。

“黄少爷面红耳赤的离去直说周泽楷衣冠禽兽,我心下一惊想着竟是何事能发如此大火,便推门而进,可未曾想黄少爷怒目圆瞪,对比之下周公子却笑容满满,我一连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此后一周他都心情上佳,浇花,喂鱼再跑跑银行,闲事一个不落。”

“那位二小姐呢,传言她不是要嫁与黄少爷。”

“二小姐啊。”江波涛顿了顿,停顿了好久,像是不知从何说起,又像是思索着回忆过去,“说来也巧了,让这城中蜚语平息下来的也是一折求婚聘书,城南王家公子直接托人将聘书寄予老爷手中,只说定好日子便可姻亲。

“婚礼定于拜月又三天,本已民国四七年间,兴办礼堂西式婚礼,可二小姐偏爱身披那十里红妆出嫁,迎喜轿,跨火盆,再由夫婿为她绾正青丝。我想,那大概是京城当中最后的红妆素裹了罢。

“本迎在席上入座的周公子不见踪影,夫人差我寻了他去,我绕了一圈却在墙边寻见他的身影,他和黄少爷站在一处,身后正对着的是喜娘张贴的大红喜字,我未上前去打扰便回报了夫人,不免落的她几句抱怨。

 

红妆与红字,眼里全是红,周泽楷和黄少天远离宾客找了一间小角落处落了脚。

“大姐,二姐都出嫁了,你家里没有说你吗。”黄少天似漫不经心的询问着,他的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往周泽楷的身上看去。

“说了啊。”周泽楷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委屈,“昨天又说了。”

“哦。”黄少天此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瞧上哪家姑娘了快下聘书吧,可别让别人抢了先机。”

“好呀。”周泽楷的语调听起来轻快心情不错。

“那我提前恭喜你啊,肯定随你份大礼。”

“爱华路138号。”周泽楷双手捧住黄少天看来看去就是不看他的脑袋,强迫着黄少天此时注视着他,“黄府独子黄少天,明天就下。”

“只聘书可不行。”没等黄少天有所反应周泽楷又自顾自的说下去,“还要结婚照。”

便拉起黄少天的手从侧门逃出了这红妆素裹的世界。

周家二小姐大婚宴请了几乎整个城中人,他们二人跑了好久才是在一间老旧的照相馆中叫醒了趴在柜台上熟睡的老板。

“二位是要干什么啊。”老板睡眼惺忪含糊不清的问到。

“拍照。”

“好的拍照站那边。”

周泽楷拉着黄少天的手,可黄少天看起来却有些犹豫,他看向一旁老板正捣鼓着的相机镜头。

“总觉得着这玩意能把人的灵魂吸走。”

“不会。”周泽楷肯定的说。

“二位看镜头。”弄好了相机的老板此时喊着话,“一,二,三。”

镁光灯爆炸,周泽楷在老板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搂住了黄少天的腰。

 

“婚礼上我再未瞥见他们二人,不知去向了何处,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黄少爷了,其实黄少爷他人很好看,城中不少姑娘小姐都吵着想要嫁给他,未认识之前我曾听闻他夜夜笙歌,流连满春阁之间,可谣传终为谣传,总是要破的,不知怎的他就和周家公子从最初的见面而发展至这般田地。

“后来周公子有天将我召唤房中,递给我一张纸和一张照片,嘱咐我定要亲手交予黄少爷手中好好保管。”

说着江波涛拿起了放在膝盖上的那纸聘书递给苏沐橙看。

“那纸便是这聘书了,是周公子亲笔写的,那照片。”说着他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了一个相框再递了过来,“就是这幅照片。”

苏沐橙接过来看,黑白相片中的二人当时如此年轻,都身着燕尾服白衬衣,再系黑色领带,虽有些形容不妥,但苏沐橙还是想说他们宛若一对璧人。

“公子嘱咐我定亲手交给黄少爷,我便允了。

 

那也是江波涛最后一次看见周泽楷了,桌上的电灯忽明忽暗,散落在地上的一地纸团和平铺在面前的白纸黑墨。

“交给少天。”周泽楷递给他一折求婚聘书,与一张结婚照片,“一定。”

“好,我一定办到。”江波涛承诺。

听闻后周泽楷笑了,笑的开心,放松的笑,“辛苦了。”

缓步走出房门,将门轻轻合上。

“公子。”还有话未说完,江波涛又将门推开补充说道,“你走吧,一直向前走,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了,趁着没人瞧见,我也该走了。”

 

“我最终还是食言了,这求婚聘书这照片本应在黄少爷手中的,我却没有办到。”

他看起来悲伤极了,也心中遗憾。

“发生了些什么?”苏沐橙开口问着。

“后来战争打响了,我走出周府在街上,一个流弹就在我的身边爆炸,离得太近当时我毫无知觉,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我被路过的人救了醒来人就在医院里,住了一年多才完全恢复。

“后来再到周府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公子不在城中,我一打听那黄少爷也不在城中了,他们二人不知何处去,这聘书这相片我也就一直保存到现在。”

 

故事很长,听到最后苏沐橙竟忘了记录,她陪着身旁的老人一起沉默,看着窗外枫叶渐红。

“爷爷。”门口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时刻,“车已经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哎呀。”江波涛敲了敲自己的头,“年纪大了就是不记事,今天该去看看他们了。”

“爷爷我记得就行了,我每年都记得去看周爷爷和黄爷爷的。”

“请问。”苏沐橙起身打断了这爷孙的谈话内容,“不好意思,请问去看谁?”

“周公子和黄少爷。”江波涛解释说,“他们合葬在山麓之下,那聘书本应是在墓前烧给他们看的,可我心中遗憾便赠与你们了,希望可以刊登在报上公之于众。苏小姐,很抱歉仅有聘书能捐赠,那照片,我终究是要烧掉的。”

说完便准备走,末了又想起什么一般补充到,“惊世骇俗之恋,不立碑。”

还是走了,伴着孙女吵闹的声音一起走了,顺带的拿走了苏沐橙来时捎来的红百合。

百合是白色的,可那束却红的骄阳似火,红的犹如胸口朱砂掌中明月,红的长河灭顶,焚烧殆尽。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取出手中的求婚聘书打开来看,漂亮的小楷字体,那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分明:

“姻教周泽楷鞠躬。大德望若先大人门下,夙钦华阀,俯采汝之婚否 配鸾书上达,雁币相将伏愿眉齐鸿案征双凤之,谐欢膝绕荀庭卜八龙而济美统希。鸿慈并翼、霁照不宣。时在中华民国岁次辛已清和上浣宜婚良辰。 

  泽楷载百福裕启。”

 

 

 



  • “毛衣为飞鸟,脱衣为女人。...... 女易得飞去。”摘自晋代郭璞《玄中记》中所载《姑获鸟》,选段有牛郎织女典故。

  • “迢迢牵牛星。粲粲黄姑女。”源南唐后主李煜误将河鼓(即牵牛)听错成黄姑以为是织女,这两句其实是在写两位男子鹊桥会。【【我个人见解】】

  • 姻教指的是夫婿家。

  • 若先,少天的字。我自己起的。

  • 大德望是旧时对亲家公的尊称,由于文中聘书直接交给少天就直接在此处写上少天的字。

  • 落款日期“中华民国岁次辛已清和上浣”清和上浣意即清明上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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